2019-06-18 18:09:36
不知道花草树木是不是都是有灵性的,这株紫薇,究竟是在怎样的契机下,才被种植在这里呢?不过,说实话,在大境阁旁种植一株紫薇,我觉得还真是挺合适的。
也许有人会问,古城墙,好歹也代表着庄严和肃穆,那会和柔弱、娇媚的紫薇花有什么关系呢?
也许是我想多了吧,但是,我分明记得,博大精深的中华文明,喜欢将一些不同的事物,赋予相同的名字,“紫薇”,也是如此。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紫薇”,还是帝王时代一个行政机构的名字,当然,那一般被写成了“紫微”。唐朝开元年间,曾经将中书省的名字改成了紫微省,中书舍人,改称紫微舍人。
图片来源网络,不包含于原创部分,下同根据明朝谢肇浙的《五杂俎》记载:“紫微原为帝星,以其政事之所从出,故中书省亦谓之紫微,而舍人为紫微郎。”按照他的说法,是因为“紫微星”是帝王之星,所以象征着政治,所以才会把中书省的名字改成了叫做紫微的。
估计他说的是对的吧,不过,我宁愿相信,真正的原因其实是,当年,开元年间的皇帝,偶然走过巍峨的宫闱一角,看见了,在宫墙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株紫薇树,正在盛放。于是他突然想到,在这个庄严的宫殿里,这株紫薇树,是多么活泼啊,让人看得精神一爽,顿时让人从繁杂的文书中解放出来,绷紧了的神经得到了放松,案牍劳形也得到了缓解。
于是,那位皇帝为了感谢紫薇给他的帮助,便大笔一挥,将中书省的名字,改成了紫微。
皇帝的奇思妙想,绝大多数古板的老古董们,恐怕都没有觉察到吧,这些死板的臣子们,总是太严肃了。但是,却有一个人例外,有一个叫白居易的人,和那位皇帝心灵相通,瞬时理解了皇帝的妙处,于是,便有了那首著名的《紫薇花》:“丝纶阁下文书静,钟鼓楼中刻漏长。独坐黄昏谁是伴?紫薇花对紫微郎。”
试想一下吧,黄昏傍晚的时候,钟鼓楼中的刻漏声提醒着人们时间,四周是是那样的宁静,一个白首穷经的老者,独自坐在书案前,撰写着奏折,等到全部完成了之后,他缓缓站起身来,走到了庭院里,用手捶打着酸痛的胳膊。这时候,他无意中触碰到了角落里的一棵紫薇树。
于是,在那一个瞬间,满树的紫红色小花,都开始颤抖起来,眼前,是一大片摇曳的紫云。
那个老者笑了,再辛苦、再劳累,能够在闲暇的时候,看一眼这庭院中的紫薇花,便觉得足够了。每天正襟危坐、冥思苦想的生活,让他觉得很累,国家大事一件接着一件,让他无暇休息,但是,只要在一抬头之间,看到这仿佛是能言、懂情的紫薇树,便已经足以让人释然了。
所以,老者微笑着坐在了树前,在这个冷清的黄昏,他独自对着一棵树,诉说着自己的情怀,这就是“紫薇花对紫微郎”。
不仅如此,这位老者想起了自己的满头白发,和满头紫翠的紫微花相比,显得那样苍老,于是,他还无可奈何地自嘲了一下:“紫薇花对紫微翁,名目虽同貌不同。 独占芳菲当夏景,不将颜色托春风。”
我可以想到,他垂首搔头,自嘲地一笑,如此地豁达,面对一棵紫薇,人人都可以如此豁达。
于是,不经意间,我也低下头来,向地上看去。
我这一低下头,正好看见地上掉落着一小枝紫薇花,不知是自己掉落的,还是别人采下来丢在地上的。我爱花,所以我从来都不采花。我总觉得,所谓的什么插花艺术,是一种很残忍的艺术。因为,花儿,只有长在枝头,从泥土里生出来,它们才是活的,要是剪下来,插在花瓶里,即使灌上再多的营养水,又能活多少时间呢,苟延残喘而已。真正的爱花之人,是不会做这种残害生灵的事情的。我总觉得,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而破坏大自然原有的美,也是一种没有公德心的表现。
所以,我没有去掐花,而是从地上拾起了这一小枝残落的紫薇花,它并没有开败,也没有枯萎,它依然对着我笑着,欢乐地笑着,是那样地俏美。
我把它小心翼翼地收藏起来,带回家去,这是我游览大境阁的收获,我听说,紫薇的花语是“沉迷的爱,好运”,于是,我把它夹在了字典里,或许这样,这份好运就能永远伴随着我了。
而今,再把这紫薇的书签拿起,我突发奇想,在字典中找到了“紫薇”和“紫微”两条,阅读了起来,看着看着,我突然发现,在“紫微”一条中,它不仅代表了紫微垣,是星官名,三垣之一;也不仅是唐朝中书省的名字,也作“紫薇”;它还有一个意思,那就是,它代表了“帝王宫殿”。是啊,我想起了唐朝的李白在《宫中行乐词》中,有一首写的就是:“小小生金屋,盈盈在紫微。”当时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现在看来,就是指宫殿的意思了。
我不觉笑了起来,“紫薇”和“紫微”,音多么近啊,它们一定是有渊源的。大境阁虽然不是什么宫殿,但总算也算是一座历史遗留下来的古迹吧,在它的旁边,竟然生长着一株紫薇树,或许,冥冥之中,它们真的是有莫大的关联呢。又或者,在更早些的时候,“紫薇”和“紫微”,这本就是一个词汇。
于是,我仿佛是洞悉了天机那样,拈花而笑,拈着一朵紫薇花而笑。笑罢,我重新又将紫薇书签夹进了字典里,我想着,这小小的花儿,或许能在我什么时候需要查证字典之时,帮我制造出些许的诗意来呢。
大境阁啊,大境阁,回想起这座半已经湮没在历史尘埃中,只剩下一个躯壳的古迹,我不像普通的诗人那样唱着哀婉伤感的挽歌,我要唱,也要为那株紫薇花而唱,歌唱它的活力和它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