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3-10 09:2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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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过36年,我至今没叫鬼拉走。前天,宁大嫂八十大寿,我一为祝贺,二是问问三十多年的事,吃了鬼的饭怎么没死呢?宁大嫂笑着说;“你到现在还记着哩?我那是给你开的个玩笑,俺娘家单传,我哪有二大娘啊?哈哈!”
这是有故事的人发表的第719个作品
作者:宋永基,78岁,退休
原名:三次活见鬼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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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1958年,我在曲阜上中学,正遇上“大跃进”,学校乘着“大搬家”的东风拼命向外扩展,拆了不少民房,还争来一处生产队的仓库院。
那年秋天,大炼钢铁,我因为背矿石过量,累出了胸膜炎。校医为了“病号隔离”,便让我搬进那处仓库院。这是个两进院,墙拆倒了,已和校院相通,只是隔着大操场、图书馆、教研室和一排排教室,与学生宿舍有里半之遥,显得冷冷清清。仓库院没有电灯,每到夜晚,漆黑一片,鼠吱狐叫,十分令人害怕。我住在一幢14间联体大厅的西楼上。正厅锁着,我只能开了东间门,穿过正厅后的木屏风,下了地下室,再扶着木梯上楼。因为高烧不退,病情严重,也顾不得寂寞难耐了。
病情稍轻,我到隔街而居的舅父家坐坐,舅父问我:“你住在哪里?我好经常去看你。”我指指不远的临街小楼。舅父忽然谈虎色变地说:“那是地主邓家的小姐楼,因为闹鬼,土改时分给谁谁都不要,生产队只好当仓库,三十多年没人敢住了,你赶快搬出来!”
咳!学校宿舍少,往哪搬呀?我当时也没在意。可是到了晚上,孤身一人,面对昏黄的小油灯却胆怯起来。于是我摸了根木棍,放在床头上,才慢慢睡着。到了半夜多,忽然被咯噔、咯噔上楼的声音惊醒。我立时毛骨悚然起来,难道那鬼真的上楼来了吗?我擦了几根火柴都没点着灯。我是唯物主义者,不信邪,倒要看看鬼是个什么样子。我稳了稳神,慢慢点着灯,提了木棍,顺楼梯往下找。找到地下室,没见异常,又找到屏风后、东间屋都没看见什么鬼。
夜静了,我自己的脚步声,震得十四间屋乱响。我返回地下室,突然,从楼梯上方那鬼噔噔下来了。我举灯一照,哪是什么“鬼”呀,原来是只硕大的老鼠,足有一尺长,尾巴常年拉尘土,都结成个大疙瘩,把木制楼梯砸得噔噔直响。我抡起棍向硕鼠打去,那鼠嗖地钻进了鼠洞。嗷!原来鬼是这个东西!他常年吃着仓库的粮食,长得这么胖大呀,气得我用碎砖把鼠洞堵得严严实实。
回到楼上,我释然地睡着了。大约过了两个小时,忽然又被啪嗒、啪嗒上楼的声音惊醒,这回可不是老鼠爬楼的咯噔声。我猛地折身而起,下意识地摸起木棍。那声音啪嗒、啪嗒渐近了,我腾地站起来,做出防御的架势,突然大吼一声,震得满屋嗡嗡传响。响声过后,我头顶小圆窗上,传来过路人大声咳嗽的声音,再仔细一听,那啪嗒声原来是过路人的脚步声。
我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坐下来定定神,自己嘲笑自己胆小。不一会,街上啪嗒的脚步声相继传来,天明了。我这才明白,鬼是自己害怕———吓出来的。
(二)
我在生产队常年看坡(夜里看割倒的庄稼),因为我太忠诚,从来没少过庄稼,不象别人看坡偷坡,所以队长对我十分信任。有一次,轮班看豆子,队长和“二百六”看上半夜,我和立申看下半夜。刚睡倒半个时辰,“二百六”来喊了:“老二,快起!我和队长都回来了,立申也去啦,他小,一个人害怕,你赶快去吧,少了豆子,我不负责啦。”当时家里没钟表,不知道什么时辰,我只好摸起手电,扛柄抓钩上了坡。
手电不亮,生产队不给买电池,照在路上影影绰绰,我深一步,浅一脚地赶到豆地,喊了一阵立申,没回音,他根本没来,我立刻觉得形单影只起来。这里是城北有名的大“北坛”,小时侯经常听北坛“鬼打墙”、“鬼领路”的故事。我开始抱怨“二百六”,你不该说瞎话,早知你没叫立申,我顺路叫叫他。这下好了,回去再叫吧,一是路子远,二怕少豆子,半夜时分正是小偷“下夜”的时候。
唉!没法,自己看吧。我将豆子堆成挡风墙,坐下来休息。待到困神上来了,我赶快卷了一棵烟,点着慢慢吸着。夜风吹来,甚觉凉爽,突然,北边滕家林里扑棱棱飞起只大鸟,我知道,夜里,只有人或动物惊动,鸟才飞走,一定有情况!我摸起手电,提着抓钩,悄悄向北边搜进。这块豆地很长,南上北下的驼背地,滕家林独占风水,设在岭顶上。
我轻步越过滕家林,林上孤零零一座坟子,黑黝黝立在那里,几棵芦苇,好象夜空里的招魂幡。豆地西边是条大沟,北头修了座土坝,夏天雨多,积了一坑水,明光光,夜里如同一面镜子,映的星星如筛子眼似的。我静静地站了一会,没发现什么情况,便拐回滕家林,坐在光滑的供桌上,又掏烟丝卷烟。烟抽到半棵,互听水坑边有嗷嗷的鬼叫声,在空旷的坡野上,那叫声实在吓人,我的头皮都炸了。
可我有个怪脾气,越闹鬼的地方越想上前看个明白。我捏亮手灯,慢慢向怪声的地方走去,手电光太暗了,根本照不出一步远,走着走着,忽然,眼前出现一具煞白的尸体,呲牙裂嘴,面目狰狞,十分可怕。我吓得倒退两步,头发立时直了起来。我举抓钩欲砸,但还想看个究竟,待我用手灯仔细一照,嗨!哪里是鬼啊,原来是我们的队长。
只见他双手压在心脏部位,俗说“遭了压虎子”,憋得歪鼻子斜眼,发出撕裂人心的怪叫声。“二百六”不是说他们都回去了吗?撒谎骗人,真混球!呵,亏得抓钩没砸下去,砸下去,队长真成鬼了。我赶忙叫醒队长,他懵懵懂懂说了一句“你来了。”爬起来就走。我说:“你别走啦。”队长说:“你还害怕呀?看我都睡着了。”我说:“我不是害怕,立申没来,一人为私,两人为公,这是你常讲的,我一个人负不起责任来,还是咱俩看为好。”队长一听,倒头又睡了。
(三)
生产队有个“假洋人”,深眼窝,高鼻梁,长嘴巴,老远看去活象个外国人,大伙叫他“老外”。他是脑膜炎后遗症,说话含混不清,很多社员不愿意和他一块看坡。我不计较,所以,队长经常叫我和他搭帮。这一次是看谷子,满坡割倒的谷子横躺竖歪摆了一地。好在地头上有个看坡的塑料小棚,睡进去满能遮遮露水。
老外睡觉忒死,把他偷去也醒不了。我感到责任重大,还是一个耳朵睡觉,一个耳朵听着。果然,半夜时分,地北头有簌簌啦啦的声音,我机灵趴起来,推推老外,连砸带扭,他根本不起。我提了钢叉,独自向北头摸去,还没走到尽头,哗啦几声,那贼扔下谷捆撒腿就跑。我大声咋呼着:“逮住小偷!”一面拾起石头、瓦块向前扔去。嗨!队长不给买手灯,不然,叫小偷亮亮相了吧。我把小偷扔在路上的谷个子抱回来,往里垛了垛。
我知道“下夜”的贼“偷一不偷二”,这一轰,他不会再回来的。我放心地往回走,夜黑,谷个子多,分不清路,一不小心,竟然误入了金家林。金家林是个大林,坟头子一个接一个,林里没树,碑碣、供桌不少。我知道,夜里最好别踩坟头,那是鬼的屋,深更半夜正是鬼魂出没的时候。虽然我不迷信,不踩坟头也是对过世的人一种尊敬吧。可是,往前走是坟头,往后退也是坟头,左右四周全是坟头。
呵,我出了一身冷汗,自己抱怨自己,怎么花的眼呀?林里不是有路吗?怎么找不着呢?这里全是尺把深的荒草,夜又黑,上哪找路去!我索性坐在个供桌上,靠着碑碣,冷静一下乱糟糟的脑子。然后,卷了一棵烟,自我安慰地吸起来。吸着吸着,我竟然打起盹来。也难怪,白天拉一天排车,全是重体力活,疲倦极了,铺着蒺藜也睡着了。
睡不大会,忽听有脚步声。我睁开眼一看,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妈妈向我走来。她慈祥地说:“孩子,累了吧?大概没吃饭吧?快家来,我给你做点好吃的。”我肚子确实饿了,便顺从地跟着她进了门。这是个歇山式的小瓦门楼,进了大门是道影壁,影壁上画着“竹报平安”的水粉画,拐过垂花圆门,便是三间前廊后厦的大厅,厅里挂着“猫蝶(耄耋)祝寿图”,太师椅上坐着个龙钟的老大爷,老妈妈忙向他介绍说:“这是东关的邻居,饿得皮包骨头,多可怜的,我给他做顿好饭吃。”
老大爷友好地让我坐下。老妈妈七连喀嚓一阵,麻利地端上来四样菜,两碗水饺。我望着那爆炒鸡丁、凉拌猪肝、糖醋鲤鱼、油炸鲜虾直流口水。哎!70年代初,生产队人均口粮240斤,工分值两角三,过年也吃不上这么好的饭呀。我也不谦让,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忽然,一根鱼刺卡住了喉咙,我一阵难受,激灵灵醒来,原来是南柯一梦呀!我打了个寒战,这不是梦见鬼了吗?我顾不得有多少坟头,三蹿两蹦,逃出了金家林,向塑料棚跑去。
第二天,我把金家林的奇遇告诉了近邻宁大嫂,因为她娘家就是城里金家。宁大嫂一听,把手往膝盖上一拍:“毁啦!你活见鬼啦。我问你,那老妈妈戴着个香蕉鬈,穿着件绣边大襟褂,两只小脚三寸长,是吧?”“对!”我朦胧中似乎觉得是这样。宁大嫂忽然提高声音:“那是俺娘家的二大娘,她死了十多年啦,你怎么跟着她去呀?吃她的饭了吗?”我老实承认吃啦,大嫂叫起来了:“可了不得了,‘吃了鬼的饭,得拿命来换’,哎呀!二兄弟,你,你活不出今年去啦。”我一时也心慌了,上有老,下有小,谁不怕死?我赶忙问:“那该怎么办?”大嫂沉默了片刻,说道:“要有神妈子就好了,破四旧把神妈子破净了。
这样吧,你买上两刀火纸,一把香,治上四样供菜,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再去金家林你梦见鬼的地方,摆供、烧香、磕头,祷告祷告就好啦。”我尽管胆虚,可也不大迷信,加上生活艰窘,哪有闲钱买香锞供品,时间一长也就淡忘了,只是路过金家林,暗暗祷告一下,除除疑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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