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错了

下面两个故事是心如镜师兄讲的家事，这两件事放在一起对照，有特别的意义。为什么公认的好人也会潦倒多灾，为什么禀性正直的人却不得善终？个中滋味，值得好好品味。母亲的故事我妈妈是姐妹二人，姨娘从小就不太听话，长大后也是对父母怨恨多多。而母亲从来就很听话孝顺，所以母亲成家后不久，外公、外婆就搬来一起住，这一住就是几十年，直到外公、外婆终老。小时候家里穷，大米总是不够吃，红薯基本成了饭桌上的主粮。早上是红薯粥，中午与晚上是一半红薯一半米饭的干饭。每次吃饭时，母亲都会给外公、外婆先盛一大碗净米饭，我们四个小孩碗里多半是红薯，只有一点点米饭，母亲的碗里基本全是红薯。家里母鸡下的蛋，除了补贴家用卖掉一部分，剩下的都会在早上给外公外婆各煮一个荷包蛋。我们兄妹只能在生日那天吃上两个鸡蛋。真的，小时候觉得鸡蛋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了。家里每次吃饭的时候，都是大家让来让去最热闹的时候。大家都想把米饭让给母亲吃，但母亲一次也没有接受。她总是说老人更需要营养，小孩子还在长身体。说只要我们长大了，将来家里就会有吃不完的好东西。还说她觉得红薯比米饭好吃，我还记得小时候地里种的基本是黄心薯，这种红薯易成活，产量相对高，淀粉多，但是不好吃，有股子馊味，嚼半天都咽不下去。我亲外公在我母亲几岁时就去世了，母亲养老送终的这位外公是我母亲的继父，但母亲从来都把他当亲生父亲看待。外公去世一年前，就已经瘫痪在床，都是我妈亲自服侍的。这期间，母亲基本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往往刚躺下，外公又把母亲叫了起来，说要翻一下身。就这样，每天晚上都要给外公翻无数次身。外公也觉得母亲很辛苦，不忍心叫她，但又受不住身体的不适，可能人到了一点不能动的时候，翻翻身子都成了最大的奢望和幸福吧。外公去世前的一段时间，严重便秘，排不出大便，母亲就要用手帮他抠出来。外公坚决不同意，说母亲是女儿，还不是亲生的，不能这样。母亲说：“病到这个样子，哪里还有这么多讲究？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就把你当亲爸对待的啊！”外公听了这话，双泪长流，一个劲地哭，说自己以前哪儿哪儿不好，说自己有这样一个女儿是多么有福气。记得外公临终时候，一直拉着我妈的手喊：“孝顺女，我的孝顺儿，你一定要有福气！”前面说过，我姨娘对外公外婆不好。她的四个孩子长大成人后，对她颐指气使，轻贱如下人，没一个尊重对待她的。这真应了“屋檐沟的水——滴滴落在老地方”的老话了。但奇怪的是，她那些看似不懂事的儿女们，却对我母亲特别好。每次母亲去表哥表姐家，他们真的就像亲生儿女一样孝敬她。所以我觉得种下了什么因，总会结出什么果，没有例外，只有早晚。我父亲过世早，那时条件不好，母亲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养活这一家老小。在我父亲去世7年后，母亲改嫁。继父大半辈子独身，性格孤僻、不近人情。母亲嫁给继父后，受尽委屈和折磨，但为了我们都只能忍受了。后来我们慢慢长大成人，外出工作，继父的脾气才稍微收敛了一点，而让他彻底转变脾气的是发生在2008年的一件事情。2008年，我回家过年。正月十五那天，继父被车撞断了腿。住院期间，都是我给继父擦身子、接屎尿，在病床边侍奉。继父当着我的面哭了好多次，我奶奶说，这是从来没有的事情。也因为这件事，继父对我妈好多了。病房里的人都说没有想到他是我继父，说亲生孩子也未必做到。但是在我看来，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孝顺继父就是孝顺母亲，只要继父能对母亲好，儿子做什么都是应该的。父亲的故事我父亲以前是军人，转业后分到镇食品站做副站长。七十年代的食品站算是不错的单位，所以那时家里的条件相对较好，偶尔能吃上肉。父亲的脾气直，禀性刚硬，总是得罪人，所以别人的官越做越大，他的职位却一降再降，最后在食品站做了一名杀猪匠。那时的父亲上有三位老人——奶奶和外公、外婆，下有四个小孩。我母亲没有工作，在家务农，家里的开销基本都指望着父亲那点工资。虽然如此，记忆中父亲却总是热情开朗、笑口常开的样子。我十岁那年，父亲经常喊头痛。刚开始就随便拿了点药吃，到后来头痛得没有办法忍受了，才去医院检查。检查出来却发现已经是鼻咽癌晚期，家里一下就觉得天塌了。不到一年，父亲就去世了。

父亲去世的时候，痛苦不堪，特别可怕，那情形特别像被杀的猪在痛苦万状、徒劳无益地挣扎。用这样的词汇描述那个场景并非是我对父亲不尊重，只是当时的场景确实给我那种感觉。整整三天三夜，父亲一直在痛苦中挣扎，最后一口气就是断不了。目睹了那么强烈的痛苦折磨，才知道人能利索地死去，真是一种太奢侈的幸福。父亲去世后，母亲给我们讲了她的一个梦，这个梦是在父亲得病期间做的。在梦中，她看见一个特别大的广场，广场的中央有一根烧红的铁柱，父亲四肢和身体被铁链捆在烧红的铁柱上，有人拿着鞭子不断抽打他，父亲不断地哀号，连喊救命的空隙都没有。母亲说这个梦异常的真实与清晰，但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后来我读了《地藏菩萨本愿经》才知道，父亲因为杀业太重，人还没去世，神识已经在另一个世界受报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父亲母亲和我们四个孩子，一定是带着不好的宿世共业，合在一起，组成了这个家庭。今生而言，父亲的杀业是为了我们一家子的生活，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承其利则必受其害，所以这种业报也得由我们整个家庭来承担。父亲去世后，母亲身体一直不好，我们四个孩子，无论家庭还是事业，也是多有不顺。我们家人的这个遭遇，刚开始我是没有办法理解和接受的。因为母亲是我们那儿远近闻名的大孝女，待人也很好，无论谁家有点事，都会热心去帮忙。要说好人好报，老天有眼，母亲这么好的人，怎么会遭受如此的人生不幸呢？也许是我某一生种了点善根，今生得以听闻了佛法，才理解了这世间的因果缘由的道理。天地之间，生命是最尊贵的，试问有什么样的恶业比得过杀害生命，而且是长期的、职业的杀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