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灵童寻访

1989年1月28日十世班禅喇嘛在日喀则的扎什伦布寺圆寂。这位藏传佛教最大活佛之一的转生走过了6年历程。在十一世班禅坐床10年之际，揭秘十一世班禅的寻访认定，会给读者了解活佛从圆寂到转生的过程提供真切的感受。

那是1995年冬日的一个傍晚，我们拜访了曾经率队多次秘访转世灵童的俄钦·边巴老先生。他是扎什伦布寺密宗扎仓的堪布，在显密两宗方面造诣高深。他当时住在寺庙最北面的一处高坡上，一间不满10平方米的小屋。屋里陈设简朴，除了一个佛龛，一个藏柜，一付藏垫之外别无他物。老先生盘坐在藏垫上，给我们讲述十世班禅转世灵童的寻访过程。在他长达数小时的讲述中，我们知道了很多关于十一世班禅灵童寻访的真实情形。

就在十世班禅大师圆寂的第二天，扎什伦布寺发布了祈祷文，衷心请求大师灵童早日降生。俄钦·边巴堪布说，佛教徒认为，一个人死后，要经过七七四十九天的中阴期，在此期间有52位静神和48位猛神要验看他生前的白业和黑业，以判定他轮回到那一“道”。如果重为人身，灵魂必须进入母体，怀胎10月后再重新出生。总之，从死去到再生约需一年光景。但活佛圆寂后他的灵魂是不需要检验的，但是必须返回天国刹土作短暂停留，然后进入母腹，因此也需要大约一年左右的时间才能转世降生。

扎伦布寺密宗扎仓堪布俄钦·边巴喇嘛在接受本文作者采访。金志国/摄

班禅活佛是无量光佛的化身，他在无量光佛刹土停留的时间相当短暂，大都很快返回人间。例如八世班禅1882年7月15日圆寂，九世班禅1883年正月12日便出生了，中间相隔只有5个月零12天；九世班禅1937年12月1日圆寂，十世班禅1938年正月初三便出生了，其间相隔仅仅一个月零2天。广大僧俗信徒相信，十世班禅大师怀着普度众生的本愿，“庄严国土，利乐有情”，决不会在“无有众苦，但受诸乐”的极乐净土久留，而会尽快重返雪域藏土，继续其未竟的事业。

【雪山神湖观幻影】

喇嘛们念过了经，又朝拜了西藏最著名的几尊神佛，接着，扎什伦布寺派出一批又一批高僧活佛，到神湖拉姆拉措和雍杂绿措去观看影像，湖里的影像能预示出十世班禅转世的方位、属相以及降生地周围的种种景象。

拉姆拉措静卧在雅鲁藏布江北面的雪山深处，属加查县境，海拔高达5200米，围绕湖转一圈约需3个小时，四周湖岸都是悬崖峭壁。冬天这里冰封雪盖，万籁俱寂;夏日则鸟雀鸣叫，鲜花遍地，很是美丽。一年之中常有这样的日子：风和日暖，湖面如镜，蓝天白云，和周围的景色一起，倒映于蓝幽幽的湖面。佛法精深的高僧活佛，经过静坐祈祷，煨桑祭湖，往往能看出这些图像显示的真谛。

为寻访十世班禅的转世灵童，高僧数次前往观湖。1989年7月6日(藏历土蛇年五月初三)，由扎什伦布寺孜贡扎仓琼布活佛、比龙活佛组成的观湖组，先到拉萨大昭寺朝拜释迦牟尼佛像和二楼上的吉祥天女神像，然后前往山南加查县曲果杰寺。他们朝拜了曲果杰寺诸位本尊护法，再沿着陡峭的山路登到拉姆拉措湖边。当时正是雨季，天空布满乌云，不时纷纷扬扬下起雨雪。琼布活佛、比龙活佛等全体人员，进行各种法事活动，祈求吉祥天女保佑，耐心等待女神的指点。果然最后一天云开日出，湖上显出了生动景象。琼布活佛看到湖面映着哈达般的白云，一只从北向南的大脚，瓶口朝东的佛瓶，藏文字母“彐”（萨），三个箭头指向东方的图案。

1991年6月22日，俄钦·边巴和堪布·米玛石达等人，到曲果杰进行第二次观湖。他们在离湖不远的地方搭起帐篷过夜，第二天摸黑起床，沿着山路往上爬，风很大，坡很陡，几位都是六七十岁高龄，每登一步都十分艰难。他们在湖边燃起桑烟，往湖中扔进填装供物的宝瓶，献祭称为“色紧”的金酒。然后各人静坐一处，默默低诉其所求，等候湖中出现景象。这时候天色昏暗，雨雪霏霏，湖面黑幽幽一片，显得特别神秘。不久风停雪驻，湖水泛着白光，他们认为这是神的加持所致，加紧诵经祈祷，慢慢的，影像显现出来了。俄钦·边巴看到一个清晰的藏文“扎”字和阿拉伯文“2”字，看到红色的房屋、雪山和门；米玛石达看到，草坪上的树，有藏式门窗的白色房子，扎寺晒佛台似的大房子，前面有很多金顶；河的两边有很多树木。

1989年6月17日（藏历土蛇年4月13日），琼布活佛和比龙活佛再次率队朝拜仁布雍杂绿措湖。所有这些神秘图像的指向：扎什伦布寺新的寺主将来自东部或东北部，属相应为蛇、马、羊。

【茫茫人海细寻觅】

此后，扎什伦布寺派出许多个秘密寻访小组，不分日夜地赶赴各地，这时已经到了1994年春天。寻访的地区除西藏外，还有青海、甘肃、四川、云南藏区。要在方圆200万平方公里的地区寻觅一个四五岁的转世灵童，比大海里寻觅珍珠还要困难。但是扎什伦布寺的活佛僧人没有胆怯，没有退缩。凡是有风马旗的地方，都留下了他们不知疲倦的脚迹。他们敲开了数不清的寺庙大门，请教过无数位高僧大德，走访过无数个城镇、村庄和牧集。班禅大师圆寂时面向东北，凡是扎什伦布寺东边或东北边的广大地区，他们都要寻访;圣湖显幻出蛇、马、羊的形象，凡是蛇年、马年、羊年出生的幼儿，都要一个不漏地察看。这种考察必须秘密进行，以免出现各种各样的麻烦。

比龙·白玛丹增活佛率领的寻访组，从拉萨坐飞机到西宁，然后在黄河上游和青海湖周围广大藏族聚居地区寻访，接着又仔细访查甘南藏族自治州所属各县、拉卜楞寺周围、四川阿坝藏族自治州各地儿童出生情况。噶钦·洛桑平措一行在四川甘孜藏族自治州和云南德钦藏族自治州，还有西藏昌都地区秘密调查了解。而俄钦·边巴等人组成的寻访组，长时间地在藏北大草原、山南河谷和拉萨地区暗访。

1994年秋天，扎什伦布寺又进行了第二次秘访，地域是那曲、拉萨、山南、林芝一带;从1995年1月开始，三个小组又实施了第三次秘访，地域仍然是上述地区。对于已经发现的有灵异特征的幼童，再一次进行验看和核实。经过前后整整一年多的时间，扎什伦布寺寻访组的僧人活佛足迹遍及西藏自治区和青、甘、川、滇4省，46个县，上千个乡镇和牧场。

【发现坚赞诺布】

具体说到寻找到十一世班禅灵童时，俄钦·边巴堪布说，“我们先是到了拉萨，在那里停留了数日。拉萨是整个西藏经济、文化活动的中心，每天都有很多人从西藏各地乃至四川、青海、甘肃、云南藏区来这里办公务，做生意，或者转经朝佛。我们想他们一定会带来一些信息，问问他们家乡有没有聪慧灵异的男童降生。特别是一些寺庙的活佛，他们在一方威望很高，当地出生的孩子，往往要请他们做祈祷和取名字，这样他们知道的的情况比较多，而且比较可靠。

“在山南加查县曲果杰观湖的时候，我看见湖中清清朗朗地显现出一个藏文‘扎’字，也就是山岩的意思，接着又显示出现拉伯数字的‘2’字。我们寻思，西藏山南有‘扎囊’‘扎齐’地方，刚好应了两个‘扎’字，应当到当地去走一走，看一看。”

我们问：“你们一行好几个人，又有喇嘛，又有活佛，到什么地方都非常晃眼，难道当地人不会知道你们的来意吗?”

“是呀，又要实地寻访，又要严守秘密，确实是个难题。古话不是说，凡有缝隙的地方都有耳朵吗?不过，我们还是尽量做到不惊动民众又了解到实情。”

老先生这样解释着，还举了在山南扎囊寻访作例子。“我们到了扎囊，住进当地最著名的桑耶寺，拜会了寺庙住持，陈述了寻找转世灵童的目的。住持说，我们寺里有个喇嘛，常常云游扎齐、扎囊一带，替老百姓念经祈祷，护摩消灾，非常熟悉当地的情形，是不是派他一个村一个村地跑一跑，把蛇年、马年和羊年出生的男孩登记上来。我们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请那位喇嘛调查了一遍。凡是比较灵异的孩子，我们寻访组都派人跟着他当面验看，其中好几个是我本人亲自验看的。最后没有发现征兆比较特殊的幼童，看样子两个"扎"字预示的还不是这一带地方，我们只有很失望地离开了桑耶寺地域。

“我们一行继续向北走，到了一个庙里，看到一个降神的巫师。我们向这个巫师顶礼，请他预示一下班禅大师灵魂转世的情形。他很快就发神了，脸歪曲得很厉害，身子抖了起来，这是护法神附体的征兆。我们问：请问十班禅大师的灵童降生人世没有?他回答：已经降生人世!我们接着请求指点一下灵童降生的地方，他说：从圣地拉萨开始，一直朝藏北方去找吧。说完，神气消失，又成了一个普通的人，事也没有办法再问了。

于是我们继续往北走，到了那曲镇。听说嘉黎县有个孩童，生下来舌头上有个自然形成的藏文‘啊’；‘啊’是六字真经打头的字，那是非常神圣的，是观音菩萨智慧的象征，我们还是头一次听说有这样灵异的事情。我想，无论如何要到嘉黎去看一看。我们到了嘉黎，住进招待所，托人捎话，能不能把孩子领来见一面，很快父母就带着来了。第一眼我就看出他不同一般，白白胖胖，眉眼清朗，耳朵大，有活佛相。他伸出舌头，果然藏文‘啊’字非常显眼，我心沉了一下，说不定这就是我们千辛万苦要寻觅的目标呢。我不由自主地向他伸出了手，他一下子就扑进了我的怀里。我这个人胡子巴叉，又戴眼镜。从来不爱言笑，孩子们谁见谁怕。没想到坚赞诺布好像跟我很熟悉的样子，在我的怀里依偎得舒舒服服，不久甜甜地睡着了。寻访组的人笑了，小孩的父母也笑了。”

“这说明了什么呢?”我们问。

“至少说明这个孩子和我们扎什伦布寺有着难分难舍的因缘。”老人回答得很肯定。

一年以后的12月8日，寻访到的这个孩童，经过金瓶掣签认定，正是十世班禅的转世灵童，成为扎什伦布寺的新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