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思

不看雪漠老师的行为，有时就看不懂雪漠老师的作品，同样，不看大手印文化志愿者的变化和行为，有时就看不懂大手印文化的当下意义。大手印文化传播者的行为、言语、文字等等，从来就不是割裂的，而是相得益彰、相互体现、相互增长的——小至一个人的改变，大至一个团队的改变、一个群体的改变，都在验证这一点。

2012年度“香巴文化爱心工程”优秀志愿者陈彦瑾在第三届香巴文化论坛开幕式上发言道，接触大手印文化之后，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前的她，是孤傲、封闭、不愿说话的，可现在的她，却在不断把握每一个机会，传播大手印文化的理念和价值观——包括在工作单位(她的另一个身份是人民文学出版社的编辑)的审题会上——尝试把文化传播融入自己生活的每一个方面。最初，认可她这些观点的人不多，但随着她自己的改变，人们就开始理解她传播的这种文化。所以她认为，升华人格，让大手印文化理念改变自己的生命，就是最直接、最有力的传播，哪怕一件小事上体现的高尚人格，也会让身边的人得到启迪，受到感染。

当天晚上的雪漠禅坛，雪漠老师分享了一个生活中的小细节：雪漠老师的一个学生来樟木头参加论坛时，不小心把总价值超过两万元的电脑和数码相机落在动车上了，当时那学生很懊恼，但老师告诉他，这也不是坏事，你想想，捡到电脑和相机的人该多开心啊!这么一说，那学生就豁然开朗，对啊!这不也挺好的吗?随即他又说，可惜我的电脑设了密码，别人用不成。而且，这不是一种单纯停留在口头上的改变，他后来的快乐与自在就验证了这一点。显然，大手印文化倡导的大善铸心和人格升华，已经随着思维角度和价值观的改变，影响了他的心灵。奇妙的是，放下烦恼后，他再打电话去火车站询问，却发现动车组的工作人员已经把东西留在火车站，等着他有空时去取。

在眼下这个功利、贪婪的时代，这样的事情是极少见的。雪漠老师说，正是这位学生当时的一点善念，使他得到了一种善的回报。我想也是。因为，生活中有太多例子，在默默地验证着这个观点。至少，那位学生在改变价值衡量体系的同时，已经放下了心头大石，实现了当下的自由与快乐，有足够的心灵力量去为别人着想。

有时我觉得，“为别人着想”虽然看起来很简单，但它需要一种心灵力量，需要一种心灵的广度和深度。没有这样的广度和深度，人难免沉迷在自身的欲望和功利化的环境中，忘记身边的一切，当然就想不起别人的需要了。这一切，也必然返回自己的生命、生活，对自己的人生造成影响。

为人着想者，往往像一个善的、正面的磁场，能吸引很多善的、正面的东西;不愿为人着想，或不懂为人着想者，往往会像一个消极的、负面的磁场，能吸引很多消极的、负面的东西。在自己的行为、变化和人生轨迹中，我能轻而易举地找到无数个这样的案例，而且我相信，每个人一旦真正去反思，都会发现这一点。

以前的我，就像以前的陈彦瑾那样，是封闭的、不愿说话的，更重要的是，我很关注自己的感受，例如我得到了什么，什么时候失望了、失落了，亲近的人能不能满足我的需要，等等。这一切，表面看来对自己至关重要，但从深一层去看，却会发现它们正是我不快乐的原因。因为，这些计较和衡量，造成了我所有的烦恼。本来平淡惬意的生活被打碎了，无数个进步的可能性被扼杀了，无数个成长的助缘变成我埋怨的对象，无数个不同程度上的贵人都遭到我冷漠的对待……尤其接触到大手印文化，养成观照心灵的习惯后，我才发现，以前那种自以为是的观照，实际上是一种计较和贪婪。习惯从个人利益出发，关注和衡量一些东西，我才会因物质、情绪的无常感到失落，才会因外界不能满足所有欲求产生埋怨，才会因用力地想要挽留一些东西，却留不住任何东西，感到非常疲惫。

其实，外界的一切，包括人的情绪，都像是不断流动的水。人又怎么能握住流水呢?在亲人死亡的那一刻，我就发现，一些事情，是自己绝对无法控制的，比如生老病死，包括佛教所说的“成住坏空”。变化是一种客观规律，它不会因为说而存在，也不会因为不说而不存在;不会因为不控制而存在，也不会因为控制而不存在。即使不愿接受，它还是在那里，不会为任何人停下脚步。只有放开手，放下那颗想要抓住流水的心，静静地把手放在水里，才能感受到水的温柔。

这就是大手印文化带给我的启迪中，最重要的一点——它告诉我，人活在这个世界上，要追求人格的完善，要实现生命的价值，要在生命中守住对善美的向往，要用行为来实践对善美的追求。除此之外，一切都不重要，一切都是训练自己的道具。因此，陈彦瑾希望通过改变自己来影响别人的观点，引起了我很大的共鸣。

此外，陈彦瑾还谈到了一个很令我感动的细节，她说，心印法师给了她很大的触动。因为，心印法师虽然身患重病，却总是静静地坐在讲坛的最后一排，眼神总是那么透亮，肤色也是一样。她的淡然和宁静，她的生命态度，都让陈彦瑾非常佩服。

我跟彦瑾有着同样的感觉。以前，我曾将心印法师称为生命战场上的英雄，现在却觉得这种说法跟她有些不符了。虽然她确实用一种常人没有的坚强，面对了生命中最大的苦难，在常人难以想象的巨大疼痛的煎熬下，过着每一天，甚至无法像一般人那样，甜甜美美地睡上几个小时——睡梦中的她，总会被疼痛敲醒，就连睡觉、吃饭、喝水等非常普通的事情，对她来说，都是一种巨大的折磨——但是，她的身上始终散发着一种宁静的气息，其中没有一丝半点负面的东西。剧痛中的她，竟是那样淡然、坦然、悠然。

而且，心印法师不仅是生命战场上的英雄，还做了很多利众的事情。比如，去年的香巴文化论坛时，她设立“心印大文化专项经费”，策划并主持了第一届香巴文化论坛，主编了第二期和第三期的《香巴文化》杂志，还参与了一些文字资料的编校工作。一个身患绝症，整天生活在疼痛中的女性，能放下一切，将所有生命默默地贡献给利众事业，这实在是一件值得敬佩的事情。因此我一直认为，心印法师是大手印文化受益者中的典型，她在接触大手印文化后发生的改变，也是大手印文化滋养当代人心灵、改造当代人命运的最佳案例。她在第一届香巴文化论坛的发言中，谈到自己与大手印文化的缘分时，也用了“生命奇迹”来形容大手印文化对自己产生的影响。我想，任何一个重症患者，或者重症患者的家人，都肯定能理解这四个字的分量。

在大手印文化实践者中，有很多像心印法师那样默默付出的人和事，就连雪漠老师及其家人做过的许多贡献，知者也是少之又少。因为，即使对一些来往较多的学生，他们也从来不说。他们在传播大手印文化过程中的付出，以及他们遇到的所有困难与留难，外界根本无从得知。大家只看到他们的快乐，却看不到他们承受的一切。有的人甚至不能理解他们承受这一切的理由。

比如，一直以来，“雪漠禅坛”的所有开支、广州市香巴文化研究院全职志愿者每月的生活补助、每次文化活动的费用(假如没有会务费)、向学者专家与各大高校图书馆捐赠的部分书籍及邮资等——禅坛每个月的快递费用，就已几千元——全由雪漠老师用自己的稿费、工资、义卖墨宝的收入来支付。很多人更不会知道，师母鲁新云为了让雪漠老师多做一些善事，在日常生活中非常节省，一直都在严格控制家里的开支，不但自己不乱花钱，也不让雪漠老师多花钱。她常走上一小时的路去买菜，有时为了一块钱的差价，她就会多走四十分钟的路——这不是因为她在乎钱，多少年来，不管有钱没钱，他们一家人都把无数金钱花在了文化传播事业上面。她说，要把钱用来做更有价值的事情。然而，因为这份心而承担了很多东西，牺牲了很多东西，甚至失去了原有的宁静生活。但是，面对这些时，师母却笑着对我说，那些事情都像一页又一页纸一样，被翻过去了。

心印法师在参加第三届香巴文化论坛后，写了一些日记。她在日记中谈到，自己很为那些恶意揣测的人感到难过。我深以为是。我觉得，如果一个人不能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些无私奉献，只求为世界贡献善美的人，永远都用一种功利的心去猜测别人、质疑别人，他的心灵，他的世界，将会多么孤独、多么痛苦?

我们在雪漠老师的身上，学到的不只是文化理念，更有活生生的、做人的道理。我们看到的雪漠老师，首先是一个有着高尚人格、鲜活智慧的人，他常常用一种看来非常俏皮，看似开玩笑的话，教学生们如何做人。

在认识雪漠老师的两年多以来，我最大的感触，就是自己根本不懂如何做人，不懂如何善待别人，但雪漠老师一家人，以及很多真正的大手印文化实践者，都不断用行为教我做人的道理。我觉得，在这段时间里，我得到了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指引，而不是一堆束缚心灵的教条。我想，很多大手印文化实践者对这种文化的敬仰，或许也源于一种灵魂深处的感恩。我觉得，这种感恩激发的心灵力量，以及很多真正用生命去实践文化、实践真理的行为，就是最好的当下传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