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在人间禅贵体验
发布时间:2022-12-17 18:09:03作者:经藏网今天非常有幸,能够在浙江大学给各位同修讲课。大家见到我,会马上意识到,我是一个出家人,光光的脑袋、长长的袍子,和大家的装扮并不一样。大家自然也会想,我们的知识结构也是不同的。你们来听我讲课,可能是想来学一点佛学。
我们这个班以国学命名。问题在于,佛学到底能不能够算作我们的国学呢?这一点其实是值得商榷的。因为大家都知道,佛教是在东汉时期从印度传入中国的。它本身和中国的本土哲学、本土宗教差异很大。但是,佛学很厉害的一点就是它具有很强的兼容能力,它像一棵仙人掌一样,在吸收了许多中国本土哲学的基础上,茁壮地成长起来了。并且,成为了中国人精神世界中很重要的一个部分。佛学在中国主要发展为禅学,这倒是中国化的佛学中很重要的一个流派。
一般人会把佛学当作一门学问来学,如果这样认识佛学的话,实际上离佛学的本质就已经很远了。佛学的思想,从某一个角度来看,主要的目的在于改变人、提升人、净化人。所以,我们学佛就一定要以修行实践为自己的目标与方向。否则,如果光从理论上来理解佛学,那么到了一定的高度以后,你会发现,它和其他的哲学流派会有很多相似的地方,这时,你可能就会觉得似是而非了。这样,佛学的独特性与差异性就很难显示出来。
因此,我们要求大家学佛以后,要真正通过实践,在自己的身上产生某种变化。特别是我们做企业的人士,一定要把理论变成实践。这样,我们才能实实在在得到受用。有时候,当我们学习了太多的理论以后,也许会产生某些负面的作用。我们可能会像赵括一样纸上谈兵,滔滔不绝,仿佛谁也讲不过你,进而产生功高我慢之心。可是如果真的要他带兵打仗,可能马上就落荒而逃了。
在开始今天的讲课以前,先让我们来做一个简单的静心体验。
(法师以平静、安和的语调发出指导语。)
请大家盘腿而坐,如果不能够把腿盘起,那么将双腿交叉起来就可以了。眼睛轻轻闭上,身体坐直,全身放松,放松,再放松。你的身体是愉悦的,而不是紧张的。双手轻轻地握在一起。
现在开始观想,当我说到哪里放松,你就用意念到哪里去走一遍:头皮放松、眉毛放松、眼睛放松、耳朵放松、鼻子放松、嘴巴放松、下巴放松、肩膀放松、身体放松、双臂放松、双手放松、双腿放松、双脚放松。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每一个细胞都放松,你感觉到你自己像空气一样地能够飘起来。你感觉到自己好像坐在宁静的禅寺中一样,身心愉悦,里外自在。
当我们静下来的时候,我们可以听到鸟鸣,可以闻到花香,可以感觉到春风柔软地在我脸上划过。我可以感受到此时此刻万缘放下,得到了大自在。把所有的功名利禄、是非我执、恩怨情仇、纠结恐惧、嗔恨挂碍统统放下,放下,再放下。
我能感觉到身体中的血液在循环,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跳动,我能感觉到我的身体中有温度存在,且与外界相交流。
现在深深地吸一口气,吸得满满的,憋住四秒钟:一二三四。再慢慢地吐出来,将胸部的气吐得光光的,尽量做到呼吸细长缓慢。通过调整呼吸,让身体中不协调的地方都能够协调起来;通过调整呼吸,让身体中紧张的部位得到放松;通过调整呼吸,你感觉到,原来自己可以那么自在地活着;通过呼吸,你能够观照到周围的花草树木、阳光雨露、河流空气都是那么清凉,那么真实,那么美好。
再深深地吸一口气,吸得满满的,憋住四秒钟:一二三四。慢慢地吐出来,将胸部的气吐得光光的,尽量做到呼吸细长缓慢。原本我没有慈悲,原本我爱计较、担心、憎恨、傲慢,这些负面的东西,都离我远去。我感觉到自己的心像水一样地清澈见底,我感觉到自己的心像阳光一样照亮一切,我感觉到自己的心像春天发芽的树木一样绽放;我感觉到自己的心像含苞待放的花朵一样露出纯洁的面孔。
我原来不能接受,我原来不能容忍,我原来不能原谅的一切现在统统放下。当我放下,我的心得到彻底地释放。当我放下,我的内心与身体两相合一。当我放下,我时刻能够觉知宇宙中的真实、美好。
深深地吸一口气,吸得满满的,憋住四秒钟:一二三四。再慢慢地吐出来,将胸部的气吐得光光的,尽量做到呼吸细长缓慢。我尊重万物的存在,我感受上天给予我的生命。我活在这个世界上,总能与别人和睦相处。让自己的心真正打开,去欣赏生命存在的价值。
我很少能够闭上眼睛,去看自己的心。我很少能够隔绝外界,反观自照。我很少凝神独处,去聆听内心的跃动。我很少安静下来,去面对自己本来清净的面目。
我要观照自己,让我的生命独一无二地立足于天地之间。生命是如此精彩,我为什么一直向外寻找而忽略了它。我本来活得那么幸福,我为什么不懂得欣赏自己所拥有的,而总是在比较和计较中忘记了自己独有的本性。
只要我可以如此感受生命,我所遇到的一切困扰都可以迎刃而解。因为我找到了自己,因为我明白了事物运行的规律。
深深地吸一口气,吸得满满的,憋住四秒钟:一二三四。再慢慢地吐出来,将胸部的气吐得光光的,尽量做到呼吸细长缓慢。我要觉察自己,面对自己,反省自己,净化自己,让自己得到具足的自性与实相的圆满。
从现在开始,我要欣赏自己;从现在开始,我要明白活着的意义;从现在开始,我要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具有的本义。
把双手伸出来,搓自己的手,把它们搓得热热的,捂在自己的眼睛上。通过中指压住上眼眶,从里面往外面拉。当你压下去的时候,眼睛会有酸麻的感觉,这种感觉使你的疲劳暂时得到了释放。重复五六次。
然后,用中指重重地压住下眼眶,缓缓地往外拉。也是重复五六次。
接下来把双手放在头顶,大拇指在眼睛在耳朵中间的地方按压,顺着按,逆着按,交错进行,按二十下。
现在请放松,用双手敲击自己的头。此时,眼睛还是闭着,感觉双手敲击头顶的整个过程。随后,用手捏捏耳朵、搓搓颈部。
大家请站起来,双腿蹲成马步,双手交叉,尽量向上拉伸,同时感觉自己正在被不断拉长的过程。
现在就请快速走动起来,用右手拍自己的左肩,再用左手拍自己的右肩。轮流进行,一共做二十次。一、二、三、四……现在用相同的手法,双手轮流拍自己的腰部,也是做二十次。
好,这个体验就到这里。大家每天中午结束工作以后如果感觉很累,就可以用以上这套方法来缓释压力。差不多用二十分钟的时间,你的精神就能很快地恢复过来。
实际上,这就是中国的禅修。禅修不仅是端坐在那里修行,行住坐卧,时时都要禅修。它是通过对自己的观照,展现出生命美好、圆满的一面。开始的时候,你可能只有在很短的时间内才会感觉到这种观照的美好,但是慢慢地,通过不断地修行,你能够感到生命实相圆满的时间就会越来越长。如果到最后,你能够时刻都感受到生命是美好的,时刻都能够观照到自己的念头与行为,那你的道行就很高了。
在生活中,我们时常容易迷失自己。每天被驱役着工作、生活,眼中只有业绩,只有公司要不断上升的愿望,却经常忘记原本做这些都是为了什么。我们很难停下来问自己,我为什么要这样做?而缺少了这样的反诘的人,经常都会因为不满足而感到不幸福。
正如某人想到森林里去摘一朵花供养在花瓶里。他走进森林以后发现,森林好美啊,开满了千姿百态的花,成千上万,看都看不过来。这时,他开始发愁了,到底要摘哪一朵去供佛呢?他看看这朵也好,那朵也好,根本没有办法取舍。他越摘越多,可是无论他怎么发了疯一样地摘花,森林里的花永远都比手上的花要多,没有摘下来的那一朵永远都要比已经采摘的更加美。他感到自己无能为力了。于是双腿一软,跪了下来。此时,有一个老人走到了他的面前。他把自己的痛苦告诉了那个老人。结果老人就说:“花朵本来开在天地之间,就是对佛最好的供养。你来这里采花本来的目的也只是想找一朵来供养给佛。可是现在,你的贪欲起来了,摘下了那么多的花,即使花是美的,你也就此迷失了自己。一个连自己也不认识的人,礼佛又有什么用呢?”
生活中,也正是因为我们总是这样不断向外计较、追求,慢慢的你就会发现,身体的健康失去了,内心的恐惧加强了,人与人之间的矛盾深化了,自己渐渐失去了人之为人的本来面目。在这种异化的过程中,人性也就迷失了。
这是现代很重要的一个课题。人们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里得到的越多,反而越来越觉得恐惧和不满足。外在的追求毁坏了我们清净的根性。
现在,在西方世界,发行最多的译作是《圣经》,第二就是《老子》。让我们来回忆一下,老子在不到五千字的著作反复申述的话题吧。他推崇水,推崇人生中婴儿的阶段。他认为婴儿像水一样,最为柔软,最为清净。正是因为他的柔软与清净,因此百兽不咬,百毒不侵。他一再劝人不要有功高我慢之心,要学会谦退自保。他说:“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功遂身退,天之道也。”这种能够功遂身退的人,一定是时时明白自己本有之目标的人。因此他既积极地作为,又不贪心、不居功,所以能够在恰当的时候保全自己。
而那些迷失了自己的人,常常会做一些疯狂的事情,到最后连自己的性命而保全不住。
因此,我们需要找到一种方法,能够让你时刻认识你自己。我们的事业和家庭需要找到平衡,健康与工作也需要找到平衡。
在这个物质充盈的世界中,我们总是以一种普世的价值观、一个既定的角度来观察周围的一切,而很少从内在去醒觉自己,也很少对于这个世界提出向内的追问。
比如我们从来不会这样来思考:我们在观察一个杯子的时候,从来不会去思考它是否实存这样一个前提。我们总是在做中性(不预设立场)的思考。在中性的观察过程中,我们分明只能看到杯子的一个部分而不是整体,为什么在我们心中却又总是把它作为一个整体来看的呢?当我们的视线离开杯子,闭上眼睛的时候,实际上,已经实现了所谓的“中性化变样”,而我们又是无法觉知的。当这种“中性化变样”发生时,不仅我们脑海中出现的杯子的样子(意向对象)已经发生了变样,连我们对于杯子观照的感觉(意向行为)也已经变样了。诸如这样的视角,这样精致的思考,只有伟大的哲学家通过出离普世角度的凝神静思才可以达到,而我们,则往往是生活在表象的世界里,并对它确信无疑。
所以,如果我们不对于自己的内心进行追问与反思,那么我们所能认识到的、觉察到的东西就实在是太少了。因此,佛学教我们向内观察,明心见性。
有人会问,那么这种自觉、反思究竟有什么作用呢?它对我们的人生又会有什么实际的帮助呢?我们可以首先来回答这个问题。
当我们能够醒觉之后,实际上我们内心所存有的状态,是能够与你对外在世界的追求相辅相成的。而要做到相辅相成,首先就要做到内外合一、本末不二。
为什么在这个市场中,有一些产品会得到人们的疯狂追捧呢?就是因为这个产品所体现、承载的东西,实际上正是大家内心所希求的东西。我前段时间在南京碰到了一个集团的老总,他做的是有关农业的项目。他在做项目的过程当中,所抱有的思想就是他觉得农民赚钱很不容易,中国又有那么多的农民,所以他总是尽量地利益农民。他所做的就是使农业实现良性循环的产业。在这个过程中,他和农民形成了相互帮助、相互利益的关系。在一两年内,就实现了上市。这正是他的心念促进了他的行为,他的行为又能够反过来净化他的心念。这样,美好的生活就能够自然地展现出来。
在与那些能够长期做出业绩的人的交谈过程中,我发现,他们所做的事情总是能够符合事物自然运行的规律。这一点,是与佛学的思想不谋而合的。佛教为什么能够在两千多年中盛行不衰呢?也是因为它能够符合宇宙间事物运行的规律。既不妄作,也不居功。即使在中国的封建史中,佛教屡遭磨难,但是它也总是能够在十多年或者几十年以后得到重光。佛教一直坚持不断地在利益着众生,因此众生也作为佛教中重要的延续力量,不论遭到怎样的灾祸,也总是能够唱诵佛经。甚至越是遇到兵燹或者是灾荒,佛教就越是能够在痛苦中治愈人们内心的伤痛。佛教的信仰和需求一直根植在人民的心目当中,那种向善的,追求美好生活的朴素信仰可以说是绝大多数的人都有的。
就好像是余秋雨在《西天梵音》当中所写的,他老家的老太太们大字不识,但是绝大多数的人能够背诵《心经》,三分之一的人能够背《金刚经》。她们每天提着袋子去庙里拜佛。她们并不知道儒家、道家,更不知道心学,她们心中只有一个朴素的信念,那就是为人要多做好事,要多利益别人。她们会认为自己每做一件好事,都是在给子孙积德。
而这些很朴实的道理,却恰恰是现在很多企业家所忽视的。他们终日想的只有公司的盈利或者是上市,却恰恰忘记了要为子孙积德。为子孙积德实际上也就是遵照事物发展的规律来为人处世。在稻盛和夫的回忆录中,我们也可以解读到这种思想。他一再地强调在企业管理中要做到以下四种思想:“正念、利他、厚德、坚持。”这些理念其实都是在我们很小的时候母亲教育我们的。只是很多人在长大了以后,忘记了而已。
我们往往会在成年以后,学习各种精深的、晦涩的理论,实际上最根本的却正是这种朴实的思想。就好像我们现在来归纳什么是健康最基本的需求。其实无外乎是空气、水、没有受污染的食物和愉快的心情等等。
佛教在普法的时候也是用简单、朴实的思想来感染人。比如佛教教人怎样获得快乐时,就会将其要点归纳为:要有光明心,不生比较心,要安心,要放下执着。
禅宗使人开悟的方法往往更是幽默的、一针见血的。它用最热切而深刻的语言来引领一个人,启发他的正念。
相传古时候有一个久战沙场的将军,厌倦了沙场纷争与尘世生活,专程到大慧宗臬禅师处要求出家,他向宗臬道:“禅师!我现在已看破红尘,请禅师慈悲收留我出家,让我做你的弟子吧!”
宗臬看了看他,对他说:“你有家庭,又有太重的社会习气,还不能出家,过段时间再说吧。”
将军心里很是不服气:“禅师!我现在什么都放得下,妻子、儿女、家庭都不是问题,请您即刻为我剃度吧!”
宗臬坚持道:“慢慢再说吧!”
将军没有办法。为了表示自己的虔诚,有一天,他起了一个大早,来到寺里礼佛,大慧宗臬禅师一见到他便问:“将军为什么那么早就来拜佛呢?”
将军学习用禅语诗偈说道:“为除心头火,起早礼师尊。”
禅师也开玩笑地用偈语回道“起得那么早,不怕妻偷人?”
将军一听,非常生气,骂道:“你这老怪物,讲话太伤人!”
大慧宗臬禅师哈哈一笑道:“轻轻一拨扇,性火又燃烧,如此暴躁气,怎算放得下?”
放下执着,这个问题本来可以让学者来做一长篇晦涩、艰深的文章的。但是禅宗却没有用这样的方法。因为我们相信修行的最高境界依然是“见山是山,见水是水”。
如果有人来我们寺院皈依,在皈依之前,我们会让他先做一个忏悔。忏悔什么呢?忏悔从前的人生中所起的恶念,所做的错事,要使他在念诵忏悔文的时候放下前业,一心皈依。忏悔时我们这样讲:“往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嗔痴;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这就如同是基督教进行洗礼一样,佛教认为,当你诚心做完这个忏悔时,你便开始了新的人生历程。忏悔完以后,我们还要发四宏誓愿:“众生无边誓愿度,烦恼无尽誓愿断,法门无量誓愿学,佛道无上誓愿成。”
我们可以把这四种愿力与企业的建设相挂钩。当你的企业中聘用的员工越多,你越是能够给他们好的福利和照顾,那么你度化的人就越多,功德也就越大。这就是“众生无边誓愿度”。
你如果想要帮助别人在企业中实现自我价值、获得快乐,首先一点是要学会站在对方的角度上来思考问题。古代波斯有这样一个故事:狐狸要过一条河,就问对岸的骆驼,这条河的水深不深。骆驼回答说:“很浅。一般的地方只是到小腿,最深也就是刚过膝盖。”狐狸想也没想,就走下河去。结果还没走到河中心,就被淹死了。要记住,人和人之间总是有差异的,因此想要帮助别人,就必须要站在对方的角度上来看待问题。这就是“烦恼无尽誓愿断。”
在做企业的过程中,你会发现几乎所有的东西都需要学习,既要向书本学习,向前辈学习,也要像职工学习,甚至向清洁工学习,在每一个人身上都有值得学习的东西。这就是“法门无量誓愿学”。
并且还要向着自己发的正念、设定的目标去不断努力,最终达到自身所设想的圆满。这就是“佛道无上誓愿成”。
这四大宏愿其实都与做企业的思想不谋而合。
有一部韩国片叫《商道》,对我的触动很大。这部片子的主人公的父亲在主人公年纪很小的时候就被一个商业组织害死了。我们完全可以理解父亲被害死了,那个孩子复仇的愿望有多深。可是有一次,主人公到庙里去,有一个老师父跟他说:“如果你不能够把自己心中仇恨的剑放下的话,你就不能够拿起另外千千万万把利他的剑来帮助别人。”其实当我们的内心充满仇恨、恐惧、挂碍的时候,最苦的人就是我们自己。
佛教为什么要让我们修正自己的内心?其实就是为了打开我们的心,让我们得到解脱。正好像一个长时间封闭自己、足不出户的人,突然之间打开房门的时候,就会看到周围的世界真的是阳光明媚、光彩动人。当我们打开一个小孔的时候,我们可以看到一点外在世界;而当我们打开所有的门窗的时候,所见到的外在世界就会更加引人入胜。
我也在上海交大学习EMBA的课程,课后我会进行自我反思,产生了一个深深的感触:为什么我们的企业做到一定的时候往往会遇到一个瓶颈呢?为什么我们的家族企业做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会无法突破,甚至走下坡路呢?这种局限究竟来自于哪里呢?为什么我们用的人总是达不到我们的理想?业绩也总是会停滞不前呢?
其实这都是由于我们心中所存有的“我执”。“我执”就是执着于自我放不下,总是习惯于执着于自己既定的那一套东西而不愿意学习,也不愿意求新求变。如果我们不是真的从内心放下我执,就会一直在生活和工作中遇到种种障碍而无法化解。无论是在家庭和工作中,只要有我执在作怪,你就会习惯把所有的东西都像风筝一样拉在手上而不知道放开。你会认为孩子是你的,公司是你的,利润是你的,什么东西都是你的,都不愿意让渡给别人。这样,得到的往往就是恶果或者是局限。没有一个孩子会喜欢一个强权的家长,也没有一个员工会喜欢什么都要过问的老板。当你的我执限制了别人的自由,教人透不过气来,同时,你也就塞住了自己的幸福与前程。
我们佛学里常说,一个人从发大愿到成佛的修炼要经过三大阿僧祇劫。这就等于是有一块八百立方米的大石头,你每隔十年在石头上摸一下,一直摸到石头全部消失为止,这才是一大阿僧祇劫。那么,要把这三大阿僧祇劫都完成,需要多么漫长的过程啊。从一念修道成佛的心念生起,到最终成佛,这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啊。
在第一大阿僧祇劫中,修行者总是今天发起一个善念,明天就不能坚持;一遇到家人离世,寻求解脱的心就生起,而明天一唱歌、一喝酒,就什么都忘记了;自己生了一场大病,感到人生无常,一念出离心又生起,可是等病一好,就又什么都不记得了;或者今天听到老师讲得很好,发誓要回去好好读书,好好做事,可是坚持了几个月就又不行了。在这个阶段,愿力总是在起伏不定的状态中。为什么会起伏不定呢?就是因为我执在作怪。所以,这个阶段被认为是破除我执。在这个过程中,有一个“四加行位”,就是暖加行、顶加行、忍加行、世第一加行。这就好比一壶水要烧开,刚开始你要加热,热到顶点的时候,这个时候离完全开只差一点点,这个时候是决定水能否烧开最关键的时刻,如果这时决定无退,就是度过了忍加行;最后才能爆发出来,达到世第一加行。这个门槛一旦跨过,精进与所得才不会退转,也才能够破除我执。这时,人所展现出来的生命状态才会像藤蔓一样一直往上长,而不会向下跌。这时,人看待问题的高度,处理问题的格局,才会完全不一样。
正好像我们开始在经营一家小店的时候,总是要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在里面,进货、出货,忙得不停。等到小店慢慢做大了,做成了股份公司,这时候,就不用把自己的力气都投入在里面,当有很多同仁加入你的公司时,你就要学会放下我执,放手让大家去做。所以,我觉得企业要做到很有影响,最关键的就是要破除我执。这时候,就像老子所说的圣人一样“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而不为始,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夫唯弗居,是以不去。”也就像观音菩萨那样,“同体大悲,无缘大慈”,以别人的苦难为苦难,以别人的快乐为快乐,以别人的利益而利益,以别人的需求为需求。这时,海纳百川的心量才真正形成。
有一天,我跟一个企业家在谈“我们为什么要交税?为什么要回馈社会?为什么要帮助穷人?”我们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好像是在利益别人,而实际上是在保护自己。你想想看,如果在全世界各地都有你的房子,你开着上千万的跑车,你拥有几十万平方米的大楼,而这个社会却不得安定,许多人吃不饱穿不暖,你还能安心地消费你所拥有的东西呢?你把好车开出去,人家就会来砸破你的窗子,捅破你的车轮,这种仇富的心理会让你不得安宁。如果,金钱只集中在20%的人手上,而80%的人买不起菜,住不起房子的时候,那么你所拥有的东西你还敢消费吗?所以,我们为社会做事情,为社会纳税,把自己创造的一部分财产交给政府,让政府去调控和再分配,实际上也就是在保护自己。
我看了一本很好的书,叫做《德鲁克管理精华》。我们知道,德鲁克被誉为“世界管理之父”,连续六十年中没有人的管理思想能够超过他。他在书中传达了这样的一个思想:我们每一个个体、每一个企业、每一个产业,实际上都是社会大齿轮中的一个齿。可能一个齿损坏时,不会对齿轮的转动产生太大的影响,但是如果损坏的齿太多了,社会的发展就会受到影响。当我们这样来看待自己所做的事情时,就会发现,我们其实是在为这个社会的发展贡献一点力量。如果我们能把自己所从事的行业与社会相联系来看待的时候,就会知道自己的使命和方向。
所以,禅宗总是让我们参这个话头:“我是谁?我来自哪里?我要向哪里去?”这也就是说,你在整个行业中,整个社会中属于什么位置。也就是要明白我有多少能力?能做什么?可做什么?
我也一直在做这样的思考。我们的寺院在做愿景和规划的时候,当时去了好多地方的好多道场,去了台湾和日本,考察那边的寺院愿景和建设规制,也思考了那边的道场最新的理念。在了解的过程中,我们发现,我们应该要做出与他们不同的东西,不但在佛教界中,我们要做这样的思考,乃至于我们应该要思考在整个宗教界中我们可以做什么?在整个世界的非营利性组织的架构中我们又能够做什么?当然,这是我们很长远的一个思维和方向。但是,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思考,我们能够知道“我是谁”。
这个话头在我们的生活中也是一样可以参,对于做企业的人也是可以参。很多人认为做企业和走进庙宇烧香拜佛并没有什么关系,甚至认为佛教不过是一种迷信而已。但是在这个世间,任何一件事情,上升到一定的高度以后,总是相通的。任何一种思想升华到顶端时,都能相互碰撞和融合。
禅宗有一句话叫做“不破不立”,意思是只有当我们把自己人生中既定的格局、观念彻底打破的时候,我们才能够重开气象。就好像我们只有把一个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搬掉、清理干净以后,我们才可以用这个房间去做其他的事情。又好像这里有一个房子,可是现在我想在这里建一个假山,就建不起来,因为有相的房子是一个障碍,挡住了这个空间。
我们开发房地产的时候,不也是一样的吗?你规划好了这里要建网球场,那里要建一个小公园,那前提不是就要把那些原来在那里的东西清除掉吗?这就是一种“破立”的思想。
如果我们时时想着我见、我思、我看、我闻、我慢、我做,永远站在我的角度上思考问题,那就像是一个狭小的房子里塞满了东西,别人没有办法再来与你合作,那么你的团队就不能够达到和谐,也就不能够形成大的格局、大的愿力。
如果我们能够把佛陀的思想加入到我们的企业文化当中,慢慢的,这个企业就会具有无限的潜能。
你们看过《乔家大院》吗?慈禧太后原来对乔致庸那么坏,甚至要置他于死地。但是到清王朝蒙难,慈禧一行人仓皇逃向西北的时候,乔致庸还是从社会大局的角度上来考虑问题,因而放下了自己的仇恨,很好地对待慈禧。后来,清王朝就把所有的汇兑都交给了乔家的钱庄来做,他家的产业盛极一时。这就告诉我们,当我们在做企业的时候,如果不能够解除自己身上的枷锁的捆绑,那么要带领你的企业走向更高的境界,确实是太难了。
另外,人们对于使命和责任的理解和修为不同,想问题、做事情也会有很大的差别。法国有一位哲人讲过:“一个有使命感的生命,是自然最伟大的作品。”
有一个民间故事谈到为什么狼总是比狗跑得快的问题。故事的解答是:狼是为了保命而在草原和森林里拼命地奔跑,而狗在跑的时候只是为了执行主子的命令。
我们如果总是不能够将手头上的事情看作是使命,而只是执行一个别人的命令,那是不能够做好事情的。
佛教讲到“我执”的时候,做了一个系统的讲解,说人有“八识”:眼、耳、鼻、舌、身、意、末那、阿赖耶。前面的六识是粗浅的认识:前六识带来色声香味触法六尘。尘是染污,能遮盖本来清净的佛性,如眼观色尘起贪念,耳闻声尘起执著,鼻嗅香尘起取著,舌尝味尘乐著,身著触尘,意缘法尘,都能盖覆佛性。这是我们形成普通的知识结构的方式。如果没有这六识,我们就不能对世界又基本的认识。
但是,佛教认为,这六识到底还是不究竟的。而第七末那识和第八阿赖耶识是很精微的认识。第七识也称“我识”,正是由它,我们形成了我执。这就像我们今天上街,有人托我们帮他买一双鞋。我们感觉自己是愿意帮他买的,可是出去转了一圈,却忘记帮他买了。这是为什么呢?这就是因为我们潜在的意识实际上还是不愿意帮他这个忙,所以一出门就忘记了。又好像别人问我们借钱,我们对他说,我是愿意帮助你的。可是一忙起来,就把借钱的事情忘记了。这并不是真的忘记了,而是因为我们潜在的第七识不愿意做这件事情。第七识有四个基本的功能:我见、我爱、我慢、我痴。意思就是我相信我所看到的、我对事物的诠释;我爱的意思就是我放不下自己对外物的占有和贪婪;我慢的意思就是我对于自身充满确信,进而傲慢地看待别人;而我痴就是只注意到外界的表象,看不清事物的本质。
就好像我们都知道这个房子依照成住坏空、生住异灭的原理运行,在它起造的那个刹那,变异的过程就开始了;人生也是这样的一个过程;每一样东西都是这样在不断变化的。但是我们在生活中往往就是会看不清,而产生痴性。比如结婚的时候就会希望永远幸福、白头偕老,做企业的时候就希望永远基业长青、日进斗金,这都是不可能的。
第七识的那种痴就是对无常、生灭的原理没有彻底地认识,因此总是执着于我,执着于恒定不变的生活。
在苏东坡与佛印禅师间有过这样的一段故事:有一天,佛印禅师登坛说法,苏东坡闻说赶来参加,座中已经坐满人众,没有空位了。禅师看到苏东坡时说:“人都坐满了,此间已无学士坐处。”
苏东坡一向好禅,马上针锋相对地回答禅师说:“既然此间无坐处,我就以禅师四大五蕴之身为座。”
禅师看到苏东坡与他论禅,于是说:“学士!我有一个问题问你,如果你回答得出来,那么我老和尚的身体就当你的座位,如果你回答不出来,那么你身上的玉带就要留下本寺,作为纪念。”苏东坡一向自命不凡,以为准胜无疑,便答应了。佛印禅师就说:“四大本空,五蕴非有,请问学士要坐那里呢?”
苏东坡无言以对了。
我们今天有缘,在这里讨论佛学,在了解了事物运行的特性以后,再加以实践,你就会发现,人生所展现出来的状态会与从前有很大的不同,做事情就会很容易做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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