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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父

发布时间:2023-01-03 17:42:21作者:经藏网

  继父

  继父也是父亲!

  我知道父亲听不到,但他知道了我的意思,眼睛里放出从未有过的光亮……

  今年春节前农历廿三的时候,母亲打电话给我。

  我问母亲有什么事吗?母亲说没什么事情,就是好久没打电话了,有点挂念。我说有什么好挂念的,我都这么大了自己会照顾自己。而后,母亲又问了一些工作和生活上的事情,电话两边都出现了沉默。过了一会儿,母亲试探性地问我春节回不回家。我说还不一定,到时看,如果有时间就回去!母亲幽幽地说,如果没什么事情就回来吧,而后再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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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挂了电话,可是心里却回响着母亲的话。是真的没时间吗?如果有时间我会回去吗?我不知道。掐指算来,我已经有10年没有回家了。家,对我来说是那样的模糊而遥远……

  我的童年是不幸的,我固执地这么认为。10岁那年,一场大病带走了我亲爱的父亲。在父亲去世的第二年,母亲带着我和两个弟弟嫁给了继父。幼小的我不知道母亲的艰难和苦衷,只是在我心灵的深处充满了怨恨。继父是个哑巴,由于残疾,在母亲嫁给他以前一直未婚。

  我懂得了有一个哑巴父亲是多么的屈辱,更何况还是一个继父。因此,从他来到我家以后我就特别恨他。每当我看见别人嗷嗷地学他哑巴的样子的时候,我没有愤怒,只是伤心地看着那情景,不吱一声。我不恨那些学他的人,只恨继父是个哑巴,是他带给了我无穷无尽的屈辱。带着深深的怨恨,我从来不喊他爸爸,不愿意和他有任何语言上的交流。有一次当我再次受到同伴的羞辱后,我生气地对继父大声吼着:“滚,滚出这个家!”听到这样的话,继父停下手里的活儿,呆呆地看了我好久,泪水像河一样淌下来。我很少看到他哭,但是那天他躲在屋里哭了一晚上,那是一种无声的悲泣。

  因为继父的眼泪,我似乎为自己的屈辱找到了出口,以致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会经常跑到他的跟前去,骂他,然后顾自走开,剩他一个人发呆。只是他已不再流泪,他会把瘦小的身子缩成更小的一团,偎在房子的角落里,显出更让我瞧不起的丑陋样子。

  我要好好念书,上大学,离开这个人人都知道我有个哑巴继父的小山村!这是当时我最大的愿望。

  我终于考上了大学。继父显得非常高兴,头一次穿上一件新的衣服,坐在母亲的身旁,脸上露出孩童般的笑容,看着我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我看着他,心里蹿出无名的火气,猛地一把从母亲手中夺过我的通知书,一头钻进自己的小屋,全然不顾身后呆坐着的继父和母亲。我固执地想:我考上大学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高兴!

  可是继父还是把他精心饲养了两年的大肥猪拉出来杀掉,请遍父老乡亲庆贺我这个山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我并不领情,放言说:如果继父在,我就不参加。这话传到了继父那里,摆宴那一天继父不在。听母亲说,他一个人去河边放羊去了。没有继父在场,我显露出从来没有的兴奋,长这么大第一次喝白酒,喝得满脸通红。我想我是醉了。尽管继父这么多年给了我如此厚重的爱,我却固执地认为他的存在是那么的多余。在我去学校的送行队伍中,独独少了继父,我想他是怕我看见他吧!可就在车开动的那一刹那,在远远的路口,我看到了那个我憎恨而又熟悉的身影,在高远的天空的映衬下越发显得是那样的瘦小,那样的形单影只。我的眼睛湿润了。可是我告诫自己,不要流泪,为这个曾经给了你那么多屈辱的人,不值得!

  年底时,单位放了假。看着大街上忙着买年货的人们,一下子觉得自己好孤单。或许应该回家看看了。

  再一次踏上熟悉的土地,时间已逝去了10年,一切是熟悉而又陌生的。院子里的树长高了,两个小弟也长得和我一样高了,母亲的白发也更明显了。我发现继父的腿却瘸了。继父看到我,眼中闪露出兴奋的神色,转而又消退了,没说什么,默默地挎起篮子出去了。

  在灶房里,我帮母亲烧火,母亲在锅台前忙碌着。我问母亲:“他(我一直这么称呼继父)的腿怎么了?”

  母亲回过头,看了看我说:“前年秋天,你说要一笔钱有急用。可是我那时哪里有钱,正要给你回电话,你继父拦住了我,他示意我,孩子在外面说有急用自然有他的道理,还是赶紧找吧!于是,你继父就向乡亲们借钱。立秋后,他便开始到山上砍伐一些树枝,没走好,一下滑到了旁边的深沟里……命捡了回来,可腿就成了这样了。”

  我一时无语。回想起那个时候,我要钱也就是想添一个无关紧要的物件而已,却让继父付出了这样大的代价。红彤彤的火焰烤着我的脸,也炙烤着我的心。

  晚饭的时候,父亲回来了。我提议大家一起喝一杯。父亲有点迟疑,正要往外走,母亲叫住了他。10年了,这是一家人第一次相聚。

  屋内灯火通明,一家人坐在圆桌旁,我端起酒杯说:“爸爸,我敬您一杯。”

  父亲愣了一下,然后高兴地和我碰杯,一饮而尽,脸上显露出我从来没见过的豪情。我知道父亲听不到,但他知道了我的意思,眼睛里放出从未有过的光亮,泪水和着散装高粱酒大口地喝下。我的父亲,他是真的醉了,他的脸那么红,腰杆儿那么直,手语打得那么潇洒!要知道,18年啊,18年,他从来没见过我对着他喊“爸爸”的口型啊!

  我也醉了。

  曾经,我固执地认为:眼前这个人给了我莫大的屈辱,造成了我童年的种种不快。我和他之间没有任何的血缘。

  而今,我终于明白:家,便是最浓的血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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